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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安置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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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著殺意的人截然不同。

——還是自家老爹溫和可親。

“大姐兒是不是不太喜歡女紅?”

林碧落嘴巴張的老大,“阿爹你從哪知道的?”神了!這個難道也看得出來?

話說她來四合還未有做過針線表現自己賢良淑德的一面呢,原本還考慮著偽裝一下,這麽快就被戳穿了真像了。

容紹舉拳捂嘴輕咳了兩聲,帶著掩也掩不住的笑意:“這個……有其母必有其女嘛!”

果然當年的小肉團子長大了,還是像阿妹的居多。

容紹心中又頗有幾分遺憾,若是能一直親眼瞧著她長大,該是多麽開心的一件事啊?!

☆、106 小道

從容紹那裏得到了安慰,林碧落總算對自己的射藝課不再耿耿於懷。且再瞧著自家阿娘,那親近便又添了一層。

蕭怡不知道丈夫與閨女背後編排她,又見閨女廚事熟練,還對她滿含期望,只當這閨女定然是十項全能,女紅也不會差。

——何氏女工很是精秀,她教出來的閨女想來也差不到哪裏去。

直等有空拿著林碧落買來的細棉布,準備母女倆共同給容謙裁剪兩套中衣順便促進感情,見林碧落提著剪刀無處下手的模樣,蕭怡才真正驚奇了。

“大姐兒,你……不會?”

林碧落笑的狡黠:“我聽說阿爹很在行,不如讓阿爹來?”她忽然間發現家裏有個十項全能的親爹的好處來了。

容紹聽得母女倆這對話,差點當場笑出聲來,為了顧忌蕭怡的面子,他轉過身去假裝沒聽到林碧落這話。

自從聽得閨女的弱項是射藝與女紅之後,他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

“女孩兒家,怎麽能不會女紅呢?”蕭怡正準備苦口婆心的教導閨女,卻發現她笑的格外意味深長,心中一虛便住了口。

這孩子……別是知道她也不擅此道吧?

雖然邊陲十幾年,一般的衣衫鞋襪已經難不倒她,但論做工已經速度,還有針腳的細密程度,她還是遠遠比不上容紹,更有繡花一道,全然與她無緣。至今容家父子倆包括她身上穿的全是一色衣衫,只有一點簡單的繡紋,還是洛夫人親手指導的。

“阿娘,我能賺來銀子,自然能雇得人為我縫衣衫,自己花那功夫做什麽?”

蕭怡:“……”

這是距母女重逢後的第十一天,她初次對閨女有了頭疼的感覺。

這讓她怎麽教導呢?

說的輕了怕她不當回事,說的重了……她自己都於此道不精,如何能夠教導閨女?

義安郡主頗為苦惱,最終想出一招,提起要讓林碧落跟著洛夫人去學針線。

洛夫人便是洛鈞的夫人,出身大家,針黹女工,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更兼著為人和氣,柔聲漫語,義安郡主沒少跟著她學,如今把閨女送到洛夫人那裏去教導,她倒很是放心。

可惜林碧落一聽要學女工,便覺腦仁疼,揪著容紹不放:“阿爹教我練箭吧?”繡花雖然是一項淑女必修課,但是她只要會欣賞別人的繡品就好了,沒必要將自己練成個繡娘。

——她也不指望自己拿繡品換錢過日子吧?!

義安郡主註目閨女拖著容紹火速逃離教學現場,身後還跟著個小尾巴不離不棄,忽然之間有點頭疼。

大姐兒生下來的時候,她還滿懷身為慈母的夢想,想著定然要竭盡全力務必要將她教導成個溫柔婉約的淑女。

閨女是個好閨女,只可惜與她的期望略有出入。

這時候蕭怡還不知道,這個久未相見的閨女不止是與她的期望略有出入,而是出入很大。

容紹被閨女拖著從院子裏出來,牽了院門口拴著的兩匹馬兒,眼神躍躍欲試。

“阿爹,不如咱們去騎馬吧?回頭獵只兔子來,給阿娘加餐。”

“好啊好啊,阿爹去打獵。”容謙在一旁歡呼加油。

阿姐學女紅對他來說也是件無趣的事情——不能陪他玩兒了。

容紹被一雙兒女搞的哭笑不得。

這算是變相的討好蕭怡嗎?

他不由想起當年蕭怡學女工,也是這般偷懶耍的模樣,康王妃被氣的不輕。

風水輪流轉,沒想到蕭怡也有今天!

容紹將容謙放在懷裏上馬,林碧落自行騎一匹馬,父女外加小尾巴一只,很快便縱馬而去,待到蕭怡反應過來從院門裏追出來,便只能瞧見他們父女倆遠去的身影,她站在院門口,只覺生活之中又憑添了新的煩惱。

自家大姐兒過了年便要及笄,也到了擇婿的時候了。

哪怕他們夫妻倆再不舍,可是該為閨女籌劃的也還是要籌劃。

蕭怡成親這麽多年,深刻的認識到一件事情:這世上像阿紹這般允文允武又肯疼婦人,肯為了婦人委屈自己一個大男人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拈針引線的,其實罕有。

因此,哪怕她家大姐兒聰慧能幹,可是不足之處卻仍是要彌補一二的。

做父母的都有一種癡心,總認為自己沒有做到的,便要兒女在此項之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總之要比當初的自己更為優秀。

蕭怡也存了這樣的心,又想到大姐兒擇婿之時,若是男家聽得她連基本的女紅都不行,豈不打臉?

她心中存了事兒,帶了細棉布去洛家,與洛夫人商議著給容紹父子各裁了一身中衣。

洛夫人家中幼子洛豐年約二十,尚未娶妻,平素便跟著父兄下田,閑暇時在家讀書,亦跟著容紹學過一陣子腳拳,只為強身健體。自容家大姐兒到達邊陲,洛夫人見過了,便存了心,今日只見蕭怡過來,便提起林碧落。

“怎的不見大姐兒?小孩子家家,小心在家裏悶出病來。閑了你也帶她往我這裏來,一處裏做做針線說說話兒。”又指著長媳與次媳,“她阿嫂們皆是性子柔和,又沒個小姑,那日見了大姐兒,愛的跟什麽似的,只盼能常在一處說話。”

蕭怡本也存了讓洛夫人指點林碧落針線的想法,聽話便笑:“只要你們不嫌她笨拙便好。”

“看著便是個機靈孩子,瞧你說的。”洛夫人拍拍她的手。

這機靈孩子,蕭怡略有些發愁。

被誇為機靈孩子的林碧落此刻正跟著容紹縱馬馳騁,只覺放眼望去,天遠地闊,視線之內平坦無垠,唯有遠處青山隱隱,近處綠意淺淺。

四合地處荒偏,況此間雨水不多,青草將將有點綠意,連野物也不多。

父女倆轉了一大圈,也只獵了兩只兔子。林碧落射了幾箭,準頭實在不咋樣,惹的容紹搖頭笑嘆,連小兒也拍著手直笑阿姐是笨蛋——他原來還當阿姐是萬能的,一旦發現了她也有缺陷,便忍不住笑的十分開懷。

林碧落被倆父弟笑的自己也頗有幾分無奈,有些東西真是……靠天份的。

小兒在容謙懷裏,還影響他拉弓,他索性將小兒塞到了林碧落懷裏,又讚她騎術不錯,“你們書院的禦藝課先生倒不錯。不知如今是誰在教課?”

林碧落一樂,指著遠處兩匹並行的馬兒,“喏,那位便是我的射禦課先生。”

父女倆騎馬過去,恰逢蕭澤從馬上摔了下來。

這也怪不得蕭澤,他雖然跟著容紹學武,可因為家中無馬,倒真不會騎馬。

楚君鉞此行擔負著重責,懷揣密旨一封,原本是給先太子的,可惜其人已故,便只能給蕭澤。

太子妃如今病重,原本他是要接了蕭澤即刻起程的,可惜當此之機,蕭澤堅決不肯回京,楚君鉞便只能留了下來。況他還有終身大事未辦,正等良機。

林碧落到了近前,低頭見蕭澤眥著牙從地上翻身而起,頓時頗有幾分同情:“阿兄不知,楚先生教禦藝課,歷來是看著學生摔跤的,我也是不知摔了多少次,方才學會了呢。”

楚君鉞心道:原來這事兒她還記著呢。又覺她小心眼的可愛,不由朝她一笑,又與容紹見禮。

林碧落說者無意,只當寬慰蕭澤,卻教容紹聽在了耳裏,不禁眉頭一皺。

義安郡主曾經向他提起過,瞧著楚君鉞待大姐兒大是不同,這不同倒還真是不同,竟然眼睜睜瞧著自己中意的小娘子從馬上摔下來……

蕭澤站直了身子苦笑,只覺後背疼的厲害:“為兄笨拙,教阿妹見笑了。”

“哪有?你若是見了我練射藝的勤奮勁頭,又見過了我射箭的準頭,保準只會同情我!”她深谙安慰人的招數,自曝其短最是有效。

容謙方才見識過了自家阿姐神一樣的射藝,比之阿爹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聽了這話不由咯咯直笑,“阿澤哥哥,你還不知道吧?我阿姐……連只兔子也射不著,都將兔子嚇跑了!”

自嘲是一回事,被個小鬼頭取笑又是另一回事。

“咳咳”,林碧落板起臉來,教導容謙:“阿弟,你不知道要敬老愛幼啊?”

容謙很是疑惑:“可是阿姐既不是老也不是幼啊?不是……應該你來愛護我麽?!”

林碧落忽然覺得……牙根有點癢。

話說同樣是阿弟,林楠可比這一只乖多了,向來聽她的話又不拆她的臺。

“阿弟,我今兒忽覺得有點累,熬不動糖了呢。”方才來時的路上,她答應了回去要給小兒熬糖吃。

小兒漆黑的眼珠眨啊眨的,在大家忍笑的眼神裏,閉著眼睛勇猛無敵的誇讚林碧落:“謙兒方才說錯了,阿姐射箭的技術最好了,連阿爹都比不上!阿澤哥哥你瞧瞧,阿爹馬上的兔子都是阿姐射的呢!”

“巧言令色的小滑頭!”林碧落捏捏他的鼻子,卻見得他睜開了眼睛,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天真:“這樣……謙兒就不算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吧?!”

蕭澤靠著馬兒幾乎笑出了眼淚,楚君鉞嘴角暗抽,默默的轉過頭去,避免好笑的眼神與林碧落相觸,容紹板起臉來訓他:“怎可為了吃嘴而說謊?!此是小道,不可取也!”話雖如此,到底也繃不住笑了。

☆、107 求親

一家人相處,起先是血脈骨血所系的親近,可是要長久的融洽相處,卻決非僅僅某一方的遷就包容才能成事。

容紹固然不是個頑固的大家長,林碧落也非毫不懂事的幼兒,只知一味胡攪蠻纏,父女間相處的時間愈久倒越融洽,反是母女之間有了分歧。

林碧落是委實對婦人女紅不感興趣,可是義安郡主盛情難卻,拖著她去洛家與洛夫人以及兩位小洛夫人做了兩日活計,聽得婦人們閑談說笑之後,終於再一次深刻的認識到,她真的不是這塊料。

想要做個循規蹈距的淑女,對她來說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日一大早,她吃完了飯便直接逃了。

等義安郡主涮完了碗,出來尋她一起去洛家時,在院子裏面轉了一圈,都沒找到人,只覺奇怪非常。

方才從帳篷裏面出來的十二郎賊頭賊腦的偷偷朝著馬車瞟了一眼,見得義安郡主已經擡腳進了內院,忙拐到馬車另一側,悄悄叩車壁,只聽得馬車裏傳出容謙小小的咕噥聲:“壞了壞了……被阿娘發現了!”

“小壞蛋,誰讓你說話了?”

裏面傳來林碧落懊惱的刻意壓低了的聲音,緊跟著她便悄悄將馬車簾子掀起一條小縫,正對上楚君鉞的笑臉。

十二郎在他身後拼命探頭,以顯示存在感,卻被楚君鉞背身準確無誤的一巴掌拍在他臉上,生生將他的腦袋扭向了旁處。十二郎毫無防備,一個趔趄便消失在了林碧落的眼前。

林碧落長籲一口氣,拍拍胸口:“還好阿娘走了。”再跟那幫已婚女人窩在後院與針頭線腦打交道,她真要悶死了。

曲指算來,大約只有她還是個小蘿蔔頭的時候,才長久的在後院待過罷。自從五歲入了包先生塾館之後,何曾有被拘在後院的時候?

楚君鉞好笑的看著她:“就這麽怕你阿娘?”

她不是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嗎?

林碧落正色:“盛情難卻而已。”

倒並非是義安郡主有多麽可怕,相比較強勢的義成郡主直接將她丟進東林書院的行為,以及何氏凡事多依從女兒,義安郡主真可算得取二人中間之道而行。

她不輸何氏的愛女之心,但比起義成郡主來又要柔軟許多,只殷殷瞧著她,提出“多陪陪阿娘”這一條,林碧落便不忍拒絕。她試圖垂死掙紮,向義安郡主提出不少建議,例如共同在廚房做好吃的菜,又或去田間地頭走走——這時候田間地頭還有可食的野菜,健康養生,林碧落吃過一回之後便覺不錯,可是都被義安郡主拒絕了。

義安郡主的“多陪陪阿娘”最終目地便是將她帶到洛家去,學做針線活兒。

數次之後,林碧落深明其義,便想盡了法子躲避。

——不能明著來抗爭,便只能暗暗躲避了。

“今日你怎的有閑時間過來了?”容謙在前,林碧落與楚君鉞緊隨其後,跟著他去容家田裏。

容紹一大早便下地除草,林碧落求救無望,只能另辟蹊徑進行自救行為了。

楚君鉞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是特意跟蕭澤請了假,將教他禦馬的重任教給了十一郎與七郎,這才來尋林碧落的,但笑道:“這不是沒多少日子便要回京了嘛,相聚的日子不多了,我倒想過來問問你,還有什麽需要我相助的?”

林碧落想想,還真有件事情需要他的幫助:“你若回京,順便給我捎兩封信回去吧?”義成郡主與何氏那裏都需要遞信回去報平安。

當初她走的時候,義成郡主沒來送過,只讓香草送來了六千兩銀票,她又給退了回去,直氣的義成郡主在房裏拍桌直罵:“倔騙脾氣,就跟她那親娘一個模樣!”

虞世蘭聽得她這話,只道她已經從三家半閑堂分成了,數目也不想,大約想著不再勞動旁人了。

倒又惹的義成郡主一陣暴怒:“我是旁人嗎?我是旁人嗎?”直問到虞世蘭臉上去。

虞世蘭頗覺阿娘這股郁氣來的毫無緣由,哪裏知道卻是因為義安郡主母女兩人累積疊加,但凡碰上義成郡主示好伸出援手,這母女倆倒不肯領情,再是骨肉至親,這等疏遠之舉,她焉能不氣?

林碧落全然不知義成郡主在心裏已經將她歸類於義安郡主同類人,皆是不知好歹的那種。

捎信這等小事,哪裏用得著她這般鄭重開口?

楚君鉞張了張口,半日才擠出一句話來:“阿落,我很快便要離開邊陲了。”

“嗯,我知道。”林碧落小心看著眼前田徑,倒怕自己一腳下去踩壞了田裏的莊稼。

“我若是走了——”楚君鉞後半句硬生生卡了殼。不為別的,只因著容謙停了下來,小腦袋扭過來朝著他探頭去瞧,面上神情一本正經,“將軍若是要走,向我阿爹告辭就行了,不用特意向我阿姐辭行的。”

楚君鉞:“……”

在小兒清澈的眼神裏,楚君鉞一早打好的腹稿全咽回了肚裏去。

容謙扭回頭,假裝未曾瞧見楚君鉞面上的僵硬,小心伸手扯住了阿姐的衣襟,笑的十分狡黠。

——阿姐是他一個人的!

前幾日他不小心聽到洛夫人與義安郡主的閑談,再看到洛豐眼神裏便帶了敵意。

可憐洛豐是個老實孩子,洛夫人倒向他提起來容家大姐兒,可惜容大姐兒每次來他都正好在房裏,他又有幾分靦腆,也未做過“假裝偶遇”這種事情,至今連容大姐兒的正臉都沒瞧見過,便被容謙敵視上了。

在外面碰上出門找小朋友玩耍的容謙,他瞪著眼睛十分不高興:“壞人!跟我搶阿姐的壞人!”

洛豐:“……”

他娶妻的念頭……其實也不是那麽迫切的。

迫切的是洛鈞與洛夫人,總覺得長子次子皆是成家多年,唯有幼子還未成家,只因全家流放,倒有些對不住他了。

從那天開始,容謙的小腦袋瓜子裏便將這件事情牢記在了心裏,有事沒事便註意觀察阿姐身邊的年輕郎君,生怕自家阿姐被搶走了。

楚君鉞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容謙列為“拒絕往來戶”,非要跟在她們姐弟身後。

三人到得地頭,容紹正彎腰拿著鋤頭沿著田壟鋤草,見到三個組合,不動聲色的與楚君鉞打了聲招呼,又問兒女:“你們怎麽來了?”

林碧落與容謙交換了下眼神,一齊甜甜笑了。

“我們想來幫阿爹鋤草。”

容紹了然一笑:“可是你阿娘又要帶你去洛家?”閨女不樂意,他不是今天才發現的。

林碧落:“……”

“阿爹你真厲害!”容謙一臉仰慕的瞧著自家阿爹,只覺他算無遺策。

由於來了三個幫手,今日鋤草速度加快不少,只不過不能避免這三人之中有人將草當做莊稼留下,又或將莊稼當草給除了。這兩種情況多發生在林碧落及容謙身上,反倒是楚君鉞上手以後,鋤草的效率很高,連容紹也詫異他:“以前可是下過田?”

楚君鉞搖頭:“以前多是在船上或者水裏泡著,又或者在校場上操練,還真沒下過田。”

容紹點頭:“倒也有一二分可取之處。”不夠細心不夠體貼,連深情也不夠,功夫如何待測,學問如何也不得而知,鋤草鋤的好也不是什麽特別的技能,他真沒覺得楚家這位三郎有多好。

反正楚三郎不提,他樂的裝不知。

容紹懷著“好女婿要慢慢挑”的心思,對比自己十多年被岳父母調教才能娶得嬌妻的經過,對林碧落的終身倒真是慎而又慎。

可惜楚君鉞等不及了。

當日吃完了晚飯,義安郡主揪著林碧落回房教育,他便在院子裏親自向容紹提親。

“你說什麽?你想娶我家大姐兒?”

“是!當初在上京城中,我便向林家求過親,那時候不知道阿落真實身份,後來她退了親,便向陛下奏請護送她到邊陲。那會兒晚輩便存了親自向容伯父求親的念頭。”

☆、108 備胎

假如容紹是個很願意舍得女兒來換取政治前途的人,楚容兩家聯姻,還真是不錯。

楚家手握軍權,在東南沿海經營數代,哪怕他們父子如今皆在上京城,但東南水軍總脫不開一個楚字。無論誰當皇帝坐擁天下,楚家的地位都是舉重若輕的。

可惜容紹不是。

“敢問楚少將軍,家中可有妾室通房?”

這一點,楚君鉞倒敢拍著胸脯保證:“晚輩家中並無婦人。”他算是看出來了,感情義安郡主是個妒婦,家中獨夫獨妻的過慣了日子,容大將軍開口便問這個。

只是容大將軍到底是讚同獨夫獨妻呢還是提倡男人便需要三妻四妾,這個楚君鉞就不得而知了。

“我家大姐兒性子莽撞,並非知書達禮溫婉柔媚的女子,又不喜女紅,膽子大想法出格,也不知道楚少將軍瞧中了我家大姐兒哪一點?”

林碧落若在容紹身後,定然要被自家阿爹的犀利給嚇到。

她回家這些日子,雖然不曾刻意掩飾,但還是極力維持溫柔乖巧的形象的,怎的到了容紹嘴裏便成了這副德性了?

楚君鉞一下懵了。

他一直以為,表明心跡這種事情只要向意中人講明便好,沒想到某一天表明心跡的對象又多添了一個人:意中人她爹!

讓他對著一張中年男子的臉來傾訴衷腸,哪怕這中年男子長的多麽的英武儒雅,心中那道坎也始終過不去啊!

“晚輩……晚輩……”

容紹拂袖而起,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他的態度,“我家大姐兒雖不似一般女子一樣只懂在後院相夫教子,可是有情有義不輸男子,你竟然瞧不出她好在哪裏,這個親不求也罷!”

楚君鉞默默的敗下陣來!

他心中其實準備了一肚子的甜言蜜語,都是經過秦鈺的指點,又經過自行修改,只等選擇合適的機會,比如月圓之夜二人有機會獨處之時啦,亦或氣氛絕好的晴天之日,二人之間雙目含情之時……連表達的場景都設想過,可是這其中唯一一條不曾考慮到的是:要向心上人說出這些甜言蜜語之前,得先對著心上人的阿爹演練一番。

委實難度有點大!

眼瞧著容大將軍要走,他心中急迫之下,也不管此情此景有多麽奇怪,張口便道:“晚輩心慕大姐兒,當初還跟林家求親被拒,這輩子只盼執子之手,望容伯父成全!”

容紹負手而立,也不知面上做何表情,楚君鉞瞧不見,情急之下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拉住了他的衣角:“晚輩保證絕不納妾!”看來容大將軍在意的定然是這點了?!

遠處的十二郎捂額,扭過頭去,假裝沒有瞧見這一幕。他見到自家主子做出這等事來,忍不住嘴角暗抽,心道追了三娘子一路,最後還毫無骨氣的向容大將軍下跪,這樣都沒求來個名份,自家主子這場仗真是慘敗而歸啊!

容紹要走,衣角卻被楚君鉞扯著不放,想到自己當年最大膽的也莫過於此,向康王爺求親。其實那時候康王爺早知他們兩情相悅,但他吃住在康王府,索性親自向王爺求親以示誠意。他唇角微彎,嘴裏的話卻不太客氣:“也不知道你功夫如何品性如何,難道我就能不明不白將閨女許給個不知底細的混小子?我家大姐兒且要在家留兩年,好生給她擇一門親,不拘家世門第,總要待她一心一意,且能容讓她一輩子。”

楚君鉞似乎有些明白了,頓時有一種“考前收到小抄”的驚喜之感。

“多謝容伯父!”

容大將軍這分明是將擇婿標準告訴他,只要他能做到,還怕抱不到美人歸?

不過很快,楚君鉞便發現,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概因林碧落回來了,家中住房緊張,她又手裏有錢,經過商議容紹便準備在正房兩側左右各加蓋一間廂房,一個給林碧落,一個給容謙來住。

之前幾日容紹便親自去選料,又雇了人送回來,待到了正日子,四合村所有男丁齊上陣,林碧落煮了茶,在一眾忙碌的男子中間穿梭倒茶,特別是裘盛與洛豐的眼神,生生讓楚君鉞生出了緊迫感。

況且就連蕭澤也不肯去學騎馬,笑嘻嘻跑來幫忙。

他自小得容紹照料,讀書習武皆跟著容紹,這會兒站在剛砌了一半的墻頭上朝下面喊:“阿妹給我倒點茶來。”

墻頭並不高,但他兩手之上沾著泥巴,不方便拿碗,林碧落端了水過去,他唯有就著林碧落的手來喝了。

裘盛與洛豐等人是自小與他一起玩慣了的,互相交換個眼色,也張口便喊:“容家阿妹——”

洛豐這是初次見林碧落,自見到她巧笑倩兮的模樣,只覺心跳驟然加快。來之前洛夫人又千叮嚀萬囑咐,定然要在容大姐兒面前留個好印象,他的親事便有著落了。

哪怕平時有幾分面秀,此刻也豁出來了。

林碧落倒是給他倒了大半碗茶來,遞給了他,但是對著裘盛便頗有幾分調皮:“阿盛,你方才叫我什麽?”

裘盛:“……”

平輩論交神馬的太討厭了!

特別是他家祖父與容紹平輩論交,本來二人年紀相近,偏偏他卻要屈居小輩,真是生生斷了自己的姻緣路!

“小容姑姑——”他拖長了調子不情不願的叫道。

林碧落在墻下面忍笑忍的幾乎內傷,雙目黑亮,裏面全是快樂的星芒,其餘前來幫忙的女眷們也直樂,唯有楚君鉞帶來的一幹護衛暗暗替自家主子擔心。

好不容易與林碧落相處融洽了,可是半路殺出好幾個程咬金來,卻委實不妙得很。

因有了容紹那番話,楚君鉞自覺要在未來岳父母面前表現表現,不但從頭到尾都帶著一幹護衛爬上爬上的幹活,待得兩日之後房子起來之後,又跟前跟後試圖與容謙打好關系。

容謙雖然人小,但自林碧落來,對自家阿姐看的極緊,幾乎是只要早晨起來睜眼到晚上睡覺之前的時候都與林碧落膩在一處,除非要上茅房之時。楚君鉞原本便想著討好未來小舅子,但無奈總等不到單獨相處的時候,他只要與林碧落姐弟在一起,目光總是忍不住就朝著林碧落去了,看在小兒眼裏,這完全就是找借口接近他阿姐。

一切懷著不良企圖接近阿姐的都不是好人!

小兒對楚君鉞的好感始終提不上來。

十二郎費心去鎮子上買來的點心,楚君鉞親手捧到容謙面前,小兒嫌棄的往後躲:“……沒我阿姐做的好吃。”

阿姐不但會做好吃的飯菜,還會熬糖做點心給他吃,還向他保證,等家裏樹上的杏子熟了以後,還會做杏脯以及甘草杏給他吃。

嘗過了自家阿姐的手藝,外面鎮子上的各種吃食便不再吸引小兒了。

楚君鉞也嘗過林碧落的手藝,沮喪的將點心又放了回去,“你阿姐的手藝確實好!”

容謙睜大了雙眼,滿含了驚喜的認同感:“你也覺得?是吧我阿姐很厲害吧?”

“那是當然!你還不知道你阿姐在上京城中開店,不知道多少人喜歡她店裏賣的吃食呢!”言談之間不自覺便帶了誇耀。

“真的嗎?”小兒雙目放光,主動扯住了他的衣角:“我阿姐還會什麽?她開什麽店?”

勝利來的太過容易,楚君鉞都有了幾分不確定。

——原來,想要接近小兒,只要在他面前誇獎林碧落,並且要誇的誠心誠意!

其實……他也非常樂於誇耀林碧落。

哪怕不是出自於討好於小兒的動機。

林碧落嘴角帶笑,默默轉過頭去。

聽著這一大一小旁若無人的談她,誇她,莫名的她竟然覺得歲月靜好。

☆、109 樂趣

過了年,林碧落便十五了,要行及笄禮了。

最先提起來這事的,是義安郡主。經過與親閨女幾十次的鬥智鬥勇,她終於看清楚了一件事情。

“大姐兒不喜歡與針頭線腦打交道,將來可如何是好?若是此間能買到好的衣料,都要著手繡嫁衣了。”

義安郡主愁腸滿懷,深覺自己是個不負責任的娘親,下意識裏覺得閨女是長歪了。大清早爬起來,吃過飯便往外面跑,似乎除了小小的院子之外,其餘的廣闊天地都是她玩耍的場地,不到做飯時間,都不見她回來。

以前她沒回來的時候,容謙還在家乖乖呆著,至多跟蕭澤出去玩一會兒或者與鄰家小夥伴們玩一玩,但自從家裏新添了個阿姐,連帶著容謙的游樂之地都擴大無數倍。

容紹安慰她:“我瞧著……楚家小郎倒不錯,年紀是大了些,但待大姐兒倒是一心一意,前些日子還向我親自求親了呢。”

義安郡主嗔他一眼:“阿紹你在邊陲呆傻了吧?他自己跑來求親,無媒無聘,又無長輩出面,算哪門子求親?”

楚君鉞壓根不知道,他在容紹父子倆面前狂刷好感度,卻唯獨忘了丈母娘這關才最難過。

容紹想象一下楚君鉞押著流放的犯人跑到邊陲來求親,順便還要帶上父母長輩與京中的官媒婆……只能好笑的安慰她:“難道我當初向岳父親自求親,還不夠誠心?”

這句話已經有了偏幫楚君鉞的意味了,義安郡主猛的盯著他的臉瞧:“你不會……把大姐兒許了給楚家小郎吧"

“怎麽會怎麽會?你想哪兒去了?大姐兒是你生的,她的婚事自然也要你同意才好!你就說說楚家小郎怎麽樣吧?”其實容紹是覺得,就憑當初大姐兒還是商戶女之時他家便肯派媒婆提親,倒真非勢利人家。

“不怎麽樣!”蕭怡扳著手指頭來算:“首先楚家小郎不如阿爹,其次也不如你,再其次……他連裘盛洛豐都不如。這兩家至少家中長輩咱們熟悉,萬一孩子們有什麽處不來的,總歸可以好好講理。楚家後宅是什麽樣兒的,你可清楚?”

“這……”

容紹覺得很為難。

都是為了閨女好,可是以往夫妻倒沒有什麽爭執,假如這會兒為了閨女的終身而與蕭怡爭吵起來,怎麽能行?

他索性暫時轉移話題。

“大姐兒馬上及笄了,可想好叫什麽名字了沒?”回家之後,之前的排行名字全部作廢,大家都以大姐兒呼之。

呼的次數多了,義安郡主又與閨女切切實實的相處了這段時間,有時候她都覺得,似乎這孩子從來沒有離開過她。

“不如就用原來的名字。”義安郡主想了想,終於遲疑著開了口:“我是覺得,改了名字她未必喜歡。都用到這麽大了,也早習慣了。只棄了原來的姓氏便好。”

這話的意思便是,林碧落變做了容碧落。

夫妻兩個商量了一番,準備宴請眾鄰。席間一則酬謝眾鄰,二則便是正式的帶著自家閨女來招待來客,也好讓大家知道容家大姐兒不是只會貪玩的,哪怕繡功不佳,還有別的長處,大家覺得有意的,便要來提親了。

親爹親娘的動作,林碧落完全不知道,自己還帶著幼弟整日在外面瘋跑,樂趣倒不少。

鑒於她準頭奇差,哪怕練多久,就算有點進步也極為不明顯,林碧落一氣之下,讓最近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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